未央城的南街有座桥,青石生苔,被岁月蚀出的凹陷之中蓄着早春的雨水。
已是薄暮,临街的酒坊中展起了明灯,反将此地衬得稍显晦暗。
嗒!
桥面激起的水花却打破了此间宁静。
黑袍完美的衔接着天边夜色,裹挟住他单薄的身躯,年轻的身影如暗鸦般掠过。转眼消逝,恍不得真。
适时,石桥一端突兀的浮现出一胖一瘦两具身影。
“倒是有趣得很呐,连对方有啥板眼儿都没闹清楚,就撺着来追。这一来一去的人彻底没了,扁担,你准备拿什么回去交代?”
胖子满脸嘲弄,眼睛跟眉毛都快蹙到了一块,手中一金一银两颗乾坤珠转的呜呜作响,配上那一身金丝镂凤,怎么看都是一痴肥商贾。
“这不是夜家的路数。”
旁边这位更有意思,衣衫褴褛,身影消瘦骨架却奇大。面色僵硬死沉如尸,值得注意的是,他挑着一副加宽的漆黑扁担,扁担两头悬着的物事用白布给罩了。看不清是什么,但见那怪异的扁担都被生生压弯,其重量可想而知。
“但那小子是夜家的人这点可没的跑。这事儿你得全担咯,谁让你这么大本事。”
胖子丝毫不给同伴台阶下。
“今天先撤,这小子的事。。再议”
言罢,那瘦高的身影便再一次的没在了夜色之中。
“行啊,来得快走得快,就是啥都没捞着。再议。嘿,上面给不给机会还两说呢。”
。。。。。
吟仙桥,据说以前不叫这个名儿。虽然横跨玉川历史悠久,但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这桥是哪朝那代立起来的。每当月辉倾撒在桥面上时,古老的石桥也会泛起青色的莹泽回应月光。便是罕见的奇景,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夜不归,姑且先叫这个名字吧。双手撑在吟仙桥厚重的石栏上。黑袍被江风带起,露出少年满是伤痕的躯干。
财主,挑夫。。。雾楼么?倒是越来越刺激了哈,仔细想想怎么觉得接这活血亏啊。
甩了甩手臂,黏稠的殷红液体自指尖滴落。一只野猫被腥气吸引而至,翠色的竖瞳中涌动着凶戾。见有人在此,便又飞快窜走。
少年嘴角微扯,紧了紧袍子,再一次匿了身形。
。。。。。
“道是那夜屠扬掌一挥,引来千里腥风飒尽了满城白霜,端的是恐怖至极。然,圣皇何许人物邪?饶是那夜屠声势再大,气焰再盛,亦难撼我圣朝天子之躯!骤然,鎏金九龙焕若活物挣开蟒袍升腾而起,衔着那无边气劲直贯九霄之上!生生是将那倾轧满城的霾霜荡得烟消云散。。只见圣皇身披瑞霞万缕,脚踏。。”
“得了,得了。讲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再特么鬼扯下去圣皇他老人家该原地飞升了。我说你们这些说书先生就能不能扯点正经的?一天到晚打打杀杀,英雄无敌。添油加醋乱说话也不嫌齁得慌。”
“住口,哪里来的竖子,满口胡言!”
“到底是谁在瞎说自己心里没点数?跟这掰扯来掰扯去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说书先生不说这些难道还跟你扯家长里短邻里纠纷吗?这怎么还瞎杠起来了?
长袖一挥,醒木怒击案台,定神一看,见一黑袍青年斜坐在八仙桌上啃着手里的半只烧鸡。满嘴油花甚是不雅。乌黑的眼珠在杂乱的发丛中透着嘲弄与不耐。
“就是你!?谁把这叫花放进来的。掌柜的人呢!?”
“你就一说书的咋这么大脾气?给你脸了?一天到晚念叨些有的没的还真把自己当大学士了?”
“你!”
“得,咱不跟你计较。”
夜不归丢掉鸡架,在桌沿上蹭了蹭手上的油污,不顾那气的面红脖子粗的说书先生,抬步便要走。
“诶诶,说书的!刚才就想骂你了,在那发什么神经呢?什么叫花不叫花的,这哪有啥叫花。中了哪家的邪?在座的都是付了茶钱的,你可别打诨!”
“呃!”
说书先生只觉一阵眩晕,望着满堂酒客诧异的表情,内心凉了一大半。
这。。这真是中邪了!?
之前那叫花坐的桌子还是空着的,桌脚散落着啃完的骨头。那。。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然一个都没有看到。。不只是没看到,瞧大家伙这架势,怕不是连那叫花子的声音都没听到?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支吾了半天愣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云涧岁岁起归客,徒度春风不度人。
得嘞!还是自个儿度自个儿吧。
夜不归心情还算不错,甩掉雾楼两大高手之后。近几天来都乐得清静。
只不过。。。
隔着黑袍摸了摸自己的侧肋,少年不由得咬牙。
狗日的下手还真他娘的黑。。
他受了伤,很重的伤,也很清楚继续这样放着不管的话自己很可能就栽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封穴,阻气,截脉。应急的套路终究是难以压制住如此重创。
然而现在尴尬的是夜不归还真拿它没辙。
伤药早在几周之前就给浪光了,硬要说起来还真是得怪自个儿太皮。明知道是要命的活计还要生生的玩出点花样来。
“说老实的。真尼玛疼。”
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面颊的皮肤都开始抽搐起来。
连忙提气镇神。
得想点法子。。。
少年咬了咬牙。
忽然,几具玲珑的身姿从夜不归眼前晃了过去。
那是。。。。。梨花宫。。还真在未央有活动?
这样一来。。。
夜不归的眼中流转过一缕光华,其意义说不清道不明。
鱼幽幽很郁闷,那个便宜师姐的任性程度再一次让她对师傅当初的抉择产生了重大怀疑。
为什么要我对这种家伙百依百顺啊。买皂角什么的难道不应该自己去吗!还有明明是我先来的!凭什么她就变成我的师姐了呀!
不过想到那张倾城绝艳的脸,她又有些犯怵。。毕竟面对一个在容貌上能够完全碾压自己的女子。想来是个女孩儿都会感到挫败感和压迫感。
更何况每次当她望向自己的时候,那平静淡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风里摇曳的草芥,视线虽不尖锐,却莫名的让人遍体生寒。
想到这里鱼幽幽没骨气的打了个寒战。
有。。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长得漂亮一点,个子高一点,胸脯。。。
“顾辞月。。。”
“噫!”
鱼幽幽失态的被吓出了声。
正当梨花宫一行人正经过十字路口时,夜不归的身影便从街道一侧踉跄而至,闹得她们脚步一疑。
噗!一口鲜血说喷就喷,黑袍叫花猛地栽倒在血泊中。将三位少女的去路生生截住。
对方直接傻掉了。。。
这又是闹的哪出!?
“幽幽师姐。。他。。他刚刚是不是叫了。顾师姐的名字啊?”
“怎。。怎么可能!肯定是听错了!还有在外面要叫我鱼师姐!”
“可是。。。”
“没什么可是,别徒增是非,快些走罢。”
鱼幽幽看着作扑街状生死未卜的夜不归,眼角直抽,颤声催促道。
“顾辞月。。信。。急。”
声音虚微,咬字却尤为清晰。摆明了丝毫不给鱼幽幽回旋的余地。
“。。。”三女相视无语
盏茶时间过后。
梨花宫,未央分舵。
“我要的皂角呢?”
“芹师妹。。去买了。。”
“那你们怎么先回来了?”
顾辞月歪头问道,面色不喜不悲,目光依旧淡然。
“买个皂角叫三个人去本来就已经很奇怪了好吗!”
鱼幽幽终于忍不住吐槽道。杏目圆睁倒还有几分气势,可与顾辞月对视片刻便哑了火。。
好不甘心。。。。
“也对。”
竟然妥协了吗!鱼幽幽满脸诧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无暇的面容,称得上当世绝美。袅娜的身段,三千青丝垂落如瀑,柔展开来。就连那平凡的宗门服饰也生生被她穿得灵秀异常,端庄地坐在梨花木椅上,臻首微扬有如凤栖梧桐。说不出的高贵。。。
然而。。她的眼。。。
这也是鱼幽幽一直很在意的一点。
那是双锁不住灵魂的眸子,偶有神色流转却转瞬即逝,仿佛摆在这里的只是一副华丽到极致的躯壳。。。
怪人。。。
鱼幽幽第无数次腹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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